纪晓棠这样想着,她并不知道,她此刻的目光是多么的专注幽深,甚至有些危险。
秦震在一旁却早就看出了纪晓棠的异样,不过他并没有出声提醒纪晓棠,而是默默地看着她,直到她自己回过神来。
“晓棠,你怎么了,在想什么?”秦震揽住纪晓棠,让她与自己面对面,关切地问道。
“没什么,我很好。”纪晓棠本能地否认道。
然而秦震却并没有就此放开纪晓棠,他也没有继续追问,只是无言地看着纪晓棠。
“我在想煊儿。”纪晓棠暗暗叹了一口气,“我在想,要如何保护好煊儿。”
纪晓棠这样说,秦震立刻就相信了。
“晓棠,你放心。”秦震将纪晓棠揽进自己的怀里,在她的发顶轻轻地亲了一口。“把这件事情交给我。我会保护好你和煊儿。”
如果连妻儿都保不住,他还去想什么宏图伟业,就是这个亲王不做也罢。
“我知道。”纪晓棠的心中一暖,她完全相信秦震。
秦震会尽一切的力量来保护她和煊儿。不过,她也不会什么都不做,只等着秦震来保护。
“为母则强,王爷,以后需要我做的事情,尽管告诉我。”纪晓棠抬起头来,看着秦震说道。
“需要你做的,就是好好养好身体,带好我们的煊儿。你和煊儿都健健康康,白白胖胖,就是最好的事。”秦震顿时就笑了。
纪晓棠刚刚生产,纪二太太,程嬷嬷等人都留下了嘱咐。让她要多躺着,别说站起身来走路,就是坐久了都不可以。
纪晓棠还没有将这些事太放在心上,但是秦震却记住了。坐了这一会,他就让纪晓棠躺下。
“若是不困,咱们就再说说话。”比起往日,今天的秦震越发温柔。
“好。”纪晓棠就顺从地侧身躺在了引枕上。“王爷。你事忙,不用总是陪着我,也该早些去歇息。”
“无妨。”秦震说着话。就上了炕,在纪晓棠的对面和衣躺了下来。
两人中间,就隔着一个小小的襁褓。
“我让程嬷嬷在隔壁给我安排了屋子,以后就歇在那里。不会打扰了你和煊儿。又随时可以过来看你么。”秦震告诉纪晓棠。
这显然也是不合规矩的,但是纪晓棠却没说话。只是笑了笑。
夫妻两个低低的声音说着话,就提到了秦震早上进宫的事情,纪晓棠当然就要询问,韩太后和隆庆帝的态度。
“太后很高兴。”秦震轻轻地哼了一声,“说听见你临盆,就再也没有合上眼睛。直到你顺利生产,她才放了心。”
“我看她精神有些不济。彻夜未眠只怕是真的。”韩太后应该是真的关切纪晓棠,不过是好意还是恶意,这就很难说清楚了。
“陛下很高兴。”秦震说到隆庆帝,秦震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暗淡。
“怎么了?是陛下他……”纪晓棠立刻敏感地觉察到了。
“我临出宫前,陛下握着我的手。陛下的手……”隆庆帝的手骨瘦如柴,几乎只剩下一层皮了。
平时隆庆帝总是穿的严严实实,一张脸又一直都非常瘦削。这还是秦震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,隆庆帝的身体糟糕到了什么程度。
“陛下他,今年才三十九岁。”
隆庆帝正当盛年,应该是一个男人的筋骨最为强壮的年纪。
纪晓棠伸出手,握住了秦震的手,却有一会没有说话。她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秦震的伤感,并且对隆庆帝也充满了同情。
被纪晓棠这无声的安慰,秦震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。
“陛下很想见一见煊儿,说等煊儿过了满月,他身子再好一点儿,就出宫来看你和煊儿。”秦震又告诉纪晓棠。
隆庆帝并没有让秦震带秦煊入宫。
纪晓棠轻轻地叹息。
她现在有些理解了郑桂,却显然增添了郑桂所没有的纠结。
……
纪晓棠是在隆庆十年的最后一天产下的秦煊,转天,就是大年初一,也就是隆庆十一年的第一天。按照京城人对年纪的计算方法,小小的秦煊在生下来一天之后,就长了一岁。
这当然是虚岁了。
整个正月,纪晓棠都在坐月子,谢绝了一切的宾客。纪二太太也整整地陪了她一个月,将馨华堂的家事完全托付给了杨氏和周氏。
这期间,最不爱出门的纪老太太破天荒地带着杨氏、周氏和纪晓芸来了一趟安王府,来探望纪晓棠和秦煊。
秦煊是纪老太太的第一个曾孙,在看到秦煊的时候,纪老太太欢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。
“你祖父泉下有知,也能含笑了。”纪老太太乐呵呵地。
纪晓芸的月份已经有些大了,行动颇有些不便。若是别人家,这是要忌讳的,然而她与纪晓棠是一母同胞,而且纪晓棠历来并不讲究这些,因此也跟来看望。
一边看着秦煊,纪晓芸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,眼神中露出十分的艳羡来。
杨氏和周氏瞧着秦煊,也都十分眼热。
周氏还罢了,嫁的是纪大老爷,她对子嗣上头并没有什么念想,杨氏和纪晓慕已经成亲几年,肚子里却始终没有动静,看到秦煊,她一面为纪晓棠高兴,一面难免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上。
杨氏的笑容中,就多了一些伤感。
杨氏一直无孕的事情,同时也是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的一块心病,看到杨氏神色有些晦暗,纪二太太立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。
“你和晓慕还年轻,儿女缘分上头,有的来的早些,有的来的晚些。你只管放宽了心。一切都有我和你祖母为你做主。而且,晓慕也是个好的。”纪二太太让杨氏放宽了心。儿女总会来的。
即便是退一步来说,杨氏不~孕,那纪家和纪晓慕也不会委屈了杨氏。
“婶子,我知道。就是知道,我才……”就是知道纪晓慕对她好,纪家的长辈也疼爱她,宽容她。所以她才觉得更加难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