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涂元想到那一个闭眼的老人时,回头,那个老人已经出现在了那里。
麻衣宽袍,披头散发,发花白,须灰白。
他闭着眼站在山底石宫的门口,风随他至,吹的衣袍和须发飞扬,当涂元回头之时,那风也随之冲面而来,就如大海里的浪。
涂元知道,这不是单纯的山底寒风,而是法术,是与山外护山大阵连绵一起的法阵罡风,随此人的心意而至。
涂元的身上的冰蚕丝编织的法袍随风飘扬,风不是冷,至少涂元的记忆里,比起他曾遇上过的那种一眼足以让整天空都冰结的冷要差上许多,但是这个风却很伤神魂。
若是放在以前,面对这样的风,涂元只当春天里窗外吹来的凉风,可舒爽一下身心,而现在,则需要一点技巧,实在是之前伤的太重了。
他个伸手迎着那风,朝虚空里一抓,那冲身而来的风便似被他抓在了手上,成为一束风带风鞭,一挥手,风抽打而出,这风竟是比刚才还要强烈数倍的反卷而回。
风过之处,墙壁上的岩石像是被利斧劈出了一道道的痕印,飞沙走石。
一个人一生不需要常常经历生死,只要有那么一两场刻骨铭心的便足以铭记一生,这一刻武修柏觉得自己回到了两百年前那一场大战之中,那是春风学宫的生死之战。
当时春风学宫里打通了连接一座神国的通道,而从通道之中涌出一群混乱的神民,和一尊已经疯了的神王。
而那一尊神王现在就躺在那里,即使是如此,也几乎是用尽了春风学宫的底蕴方能够将之镇杀,其中那一座刻着九个‘镇’字的石柱则是立了大功。
若非有那石柱上的九个‘镇’字,只怕最后都春风学宫都要被冲破了。
涂元伸手抓风的这一瞬间,武修柏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疯了的神王。
那种举手抬足之间,便使乾坤转换的能力,那种从不曾见过的手段,让他心中震惊无比。
一条风带如鞭一样的挥打而出,其中仿佛蕴含了无边的伟力,他心中警惕无比,不敢凭空手去驱散,也不自信能够将之引入坐剑峰的护山罡风中去。
伸手自怀里一摸,一道令牌出现在了手上,令牌上面有一个古朴而深邃的‘定’字,这是春风学宫里传承的一道法,名叫定风令。
定风令号称能够号令开下的风,让风兴与止,不过一道法令的事,同时传承的定风令牌的炼制牌也是春风学宫身份象征之一。
定风令出现在手上的那一刹那,便有一股滞凝感出现,仿佛虚空都变的粘稠了起来。
挥出。
定风令化做一道流光落入迎面而来的飓风里。
“定。”
一声威严的号令,震荡整个座剑峰,他这一声号令是法言,既是行使定风令,也是在呼唤同门,他知道,自己不会是对手,这是一种直觉,他直觉面前这个人极度的危险,危险到对方到底是不是人他都无法确定。
往常,只需要一声定,面前的风都将定住,将歇停,而这一次不光有法言,还有法器宝物。
宝光炽烈,虚空凝滞。
大风尖啸。
定风令化为一道宝光钻入大风里迅速的暗淡,随之如朽木一样,在风中散成飞屑。
风瞬间而至,武修柏须发飞扬,大袍如旗鼓荡,脸颊上的肉在风中颤抖,他伸手在身前风中按着,稳住身形不被这大风掀飞。
曾经,他在海边,面对着数十丈的巨浪大风,一伸手便按住了浪头,就像是将一头烈马的头颅按倒在地。
然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依然是在向后飘移,手下这一股怪风之中的法意,早已经超脱了他的理解。
于是他开始念诵法咒。
“神风在山,山风听吾令,散。”
一声散字之后,一片风散了,但是仍然紧接而来的风却让武修柏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,那一股风明明只有一股,此时却像是无穷无尽。
他知道自己不能等了,其实在先前涂元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,可一个修士,尤其是他这种历经生死的修士,若是在遇到大敌时连出手都不敢的话,那还谈什么顺天逆天的。
更何部这是在春风学宫的禁地,他是禁地的看护人,又岂能有一丝一毫的退让余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