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……”
“就是……就是关于八郎的婚事!”
“哦!”童玉锦明白了,肯定是开公国同意八郎娶于家女儿了,高氏不同意,大概是闹上了,她问道,“你是不是让我去劝劝母亲!”
金氏见童玉锦猜到自己意图了,高兴的点点头。
“那我们一起去吧!”
“好!”
高氏见童玉锦来了,把头往里面别去。
金氏再次尴尬的笑笑。
童玉锦却不在意,笑笑开口说道,“母亲,你这样不吃不喝,很伤身体!”
“伤了就伤了,反正没人听我的,我活着还没有什么意思。”高氏气呼呼的说道。
童玉锦无奈的想翻白眼,笑道,“我刚才在走廊拐角处遇到七郎了,七郎说弟妹怀孕了,难道你不想帮他带孙子?”
“啊,七媳妇怀孕了?”
“是啊,母亲!”
高氏高兴的想坐起来,突然又松了抻起的手,“那也不关我的事。”
童玉锦继续哄道,“母亲,怎么不关你的事,可是你的儿孙哪!”
“我说他们都不听,觉得没意思!”高氏哼道。
“母亲,他们怎么不听了?”
“我让八郎不要娶于……”大概意识到于文庭是夏琰的长吏,高氏没说下去。
童玉锦叹了口气,说道,“母亲,你是不是觉得八弟一是不好好读书,二是无官职,就算荫蔽也补不到什么好缺?”
高氏没吭声,算是默了。
童玉锦感叹道,“可怜天下父母心啊!”
高氏被童玉锦感慨的流下了泪。
童玉锦一边拿了帕子递给高氏,一边说道,“母亲这样费心费力为八弟着想,八弟还不能理解,真是……”
“我费心费力,可他却一点也不领情,真是伤透我的心了!”高氏哭出来了。
童玉锦劝道:“母亲,八弟还小呢!”
高氏叫道:“他小什么,三郎这么大时,已经是正五品观察使了,都去为皇上办大案了!”
童玉锦叹气,“母亲,不要拿八郎跟子淳比。”
“为何不能,同是一样大,为何子淳就这么有出息,这小子这么没出息……”
童玉锦回道:“母亲,子淳是长子,八郎是幺儿,不好比的。”
“那也不能这样不懂事。”
童玉锦想了想说道:“母亲,要想让八郎懂事,我倒是有个主意。”
“……”高氏抬眼看向童玉锦。
童玉锦笑笑,“母亲,想不想听听?”
高氏疑惑了一下,说道,“你说说看——”
“母亲,八郎现在的心性非要娶芝娘,是不是?”童玉锦反问。
“嗯!”
童玉锦说道:“如果你对他说,你要是考中进士,或是谋得一官半职有所长进,你就答应他,否则就不答应,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?”
“这……能行吗?”高氏有些意动,这主意好像不错。
童玉锦说道:“母亲,少年情怀,为了心上人有所成就的男人可大有人在哟!”
高氏说道,“你是说,考上进士就同意他娶于家芝娘?”
“对——”
“可……”
童玉锦跟着说道:“母亲,与其找有用的岳家,不如让八郎自己有出息,你觉得呢?”
“话是这样说,可八郎他能考上嘛?”高氏不确定的问道。
童玉锦笑道:“只要他想,再加上找名师辅导,没有不可能的事。”
高氏低下头,“让我想想!”
“那母亲,要不要先吃点东西?”
正在想儿子考进士的高氏恍然的点了点头。
金氏见高氏点头肯吃东西了,暗暗朝童玉锦竖了竖大拇指。
童玉锦松了口气。
杨柳依依,燕子呢喃,芳草莹绿,柳絮飘飞,落英缤纷,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。
在‘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’的季节,明月背上最简单的行囊出发了,他的师傅兼友人明空大师送他送到了山脚下,不无愁怅的问道,“这一次远行,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回往常一样,三年五载随性而归!”
“你呀……!”
“师傅多保重!”
“我会的,到是你,风餐露宿,要多多爱惜自己才是。”
“师傅放心,徒儿会的!”
临别前的话都说完了,一时之间,明月和明空不知要说些什么,远游的明月朝明空行了一礼后,转身翩然而去。
明空淡然而愁怅的看着他的背影,“为何他的背影让我想流泪呢!”
年轻的帅和尚潇洒拂袖而去,年老的和尚转身叹气而回,感慨造化弄人,感叹命运。
可命运是什么?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,不过是真实存在过而以!
明空穿着灰色袍子,双手合拾,目光温和的看向前方,步履不急不缓,路过的风景,擦肩而过的人群,仿佛都成了他的风景。
四月,暖风拂面,桃红柳绿,山上、农家木栅栏旁边,爬山虎已经绿意盎然,守望人间四月天,是生命中的一份安暖,将希望播种人间,聆听花开的声音,感受生命的色彩,让心海溢满花香,芬芳流年,转眼间沧海已成桑田。
看着自己的出生地——秦王府,明月直到这时才想起自己的名字——赵之霖,还有曾经的爵位——南陵郡王。
厚重的王候府第,他仿佛听到了幼年的嘻闹声,是那样天真活泼,无忧无虑,莫名爬上心头的愁怅,让他闭上了眼,一个转神之间,他绝然转身而去。
王府依然威严肃穆的耸立在他身后,没有一丝情感,任由他渐行渐远。
当诚嘉帝接到明月相约的信笺(笺是古时小幅华贵的纸张,多用以题咏或是书写私交信,比如两个相惜的文人,或是同窗之谊等,再就是儿女私情之信件)时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默默念了一句,“他竟主动约我,他竟……”仰起头,油灯照耀下,眼里眨出点点泪光,晶莹透剔。
京城郊外某小亭
四月阳光沐浴下的万物,朝气蓬勃而生机盎然,宁静的湖水清波荡漾,恬静柔美,温暖祥和,倦坐在春日里,把春天比作一壶美酒,是如此甘冽扑鼻,醇香持久!
明月打坐在小亭里,小亭外,诚嘉帝从普通的马车上下来,离得远远,就怕惊动了正在养神的心心念念之人,他轻手轻脚的靠近了小亭,站在小亭外痴痴的看向明月,是他,一如十五前的他,丝毫没有变,他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,仿佛有些倦意细纹,自己似乎竟老了。
小亭外,一树树花开,随风摇曳,轻舞旋律,花瓣纷纷扬扬飘落,绽放着美丽,馨香满怀,让心生黯然之意的诚嘉帝突然心情好了些,他拂了一下衣袍抬脚进了小亭。
“你来了!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,仿佛道尽了所有前尘往事,和着亭外的繁花似锦,生命似乎芬芳四溢。
“是,我来了!”诚嘉善微笑着回道,“你还好吗?”
明月睁开眼,从打坐的地方站起,微笑着回道,“一切都好!”
“那就好!能见到你真好!”
明月微微一笑,抬头看向小亭外明媚的春光,缓缓说道,“我要去云游了!”
“你要离开?”诚嘉帝顿生慻意,不舍之心跃然脸上。
明月转身看向诚嘉帝,“三年五载,我就会回一次京城。”
“回来见我?”诚嘉帝两眼殷殷的看向明月,紧张不安,还有害怕,害怕明月口中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。
明月却点了点头,“是!”
“之霖——”诚嘉帝感动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明月淡然的说道:“这两年,我想了很多!”
“你……”
明月说道:“我想我们如何才能相伴到老!”
“之霖,你……”诚嘉帝惊喜的叫出声来。
明月淡然一笑,“我找到了!”
“是——”诚嘉帝感觉自己的心跳到了心眼。
“那就是和你做一生朋友!”
“之霖……”诚嘉帝感觉自己如同从天上掉到了冰窖。
明月安慰般的抚了一下诚嘉帝的肩膀。
诚嘉帝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,“你待我太过残忍!”
“不……”明月摇头,“因为这世上只有友情能保持不变,可以终于生相伴。”
“不,不,这不是我想要的。”诚嘉帝连连摇头。
“泰之——”
“你叫我名字?”
明月笑道,“是,作为朋友,我们虽不能浓烈,却能细水长流相伴终身,你不愿意和我相伴终身吗?”
“我当然想……”诚嘉帝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自己的情感,自己并不需要朋友,自己需要……他说不出口。
明月看向诚嘉帝说道:“这是我找到的唯一方式。”
“之霖,我不甘哪!”
“泰之,自从你坐上龙椅,命运已经把一切定局了!”
“之霖——”诚嘉帝带着浓浓的不甘叫道。
明月再次微笑:“泰之,我要去看看你治下的大好河山,我要替你感受这大好河山的磅礴气势,然后回来告诉你,你的江山是如此之美,是如此之富庶。”
“之霖……”泪水模糊了诚嘉帝的双眼。
“我们可以平淡如水走过一生。”
无法言语的怅然,无法言语的淡淡喜悦,既相悖又和谐的出现在诚嘉帝的情绪里,小亭外,袅袅云烟,诚嘉帝眼中仿佛出了青砖灰瓦、小桥流水,还有丁香、雨伞,还有杨柳、胡同……充斥着江南朦胧的景象,可这明明是北国天地,根本没有这些装点,也许这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情愫,就是千千情结,或许只有婉约的江南之景才能表达。
四月的天气,格外温柔,清风暖阳相随,天上白云飘逸,清风午后,在这个小亭子里,两个男人坐着下了一盘棋,还喝了几杯茶。
小亭外,梨、杏花开,清新淡雅,婉约轻盈。清风徐来时,梨、杏花瓣飘落一地香尘,摇曳在春风里,弥漫着淡淡的清香,让人意醉神迷。
带着淡淡的愁怅,还有对有期的期待,两个男人终于执手暂别。
“经常写信给我!”诚嘉帝殷殷说道。
“嗯!”明月笑道,“我还会把各地的土特产寄给你!”
“真的?”
“嗯!”
“太好了,要是有美食,也一并寄给我!”诚嘉帝怅然的心终于开心点。
“保存不了!”
诚嘉帝说道:“那你学会,等我们见面时,你做给我吃!”
“好!”
是愁怅,又有不能言喻的淡淡喜悦,两个男人相视一笑,命运仿佛豁然开朗。
“回去吧!”
“不,我看着你走!”
明月仿佛无奈的一笑,“那好吧!”双手朝诚嘉帝合拾了一下,悠然转身而去,带走一袖清风。
诚嘉帝看着不拖泥带水的明月忍不住开口叫道,“之霖……”
明月回头。
“你就不能主动回头看一眼嘛!”
明月笑回,“我正准备回头,你就叫了!”
“啊……”诚嘉帝如一个孩子般惊讶的真切。
明月干脆转身,合手说道:“圣上,有时候为政也一样,不可太心急!”
诚嘉帝深深的看向明月,“你指淳于候?”
明月笑道,“淳于候的妻子是个有福气之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