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妾……明白了,陛下也是为了据儿好,臣妾会严以约束的。”
“太严了也不好,把握一个度,让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,他是咱们的孩子,朕只是想让他以后少走些弯。”
卫子夫点头。
当卫子夫与刘彻并肩站在楼船的甲板上间,他们望着一泓池水,那池子碧波荡漾,晃晃悠悠地映出环岸垂柳和宫阙的倒影。
雾霭如纱,环绿绕翠,思绪飘摇间,仿佛这船是在云彩间穿行。
还有几只燕子在柳枝间穿梭,那怡然自得的样子,引起卫子夫许多念想。
人如果能像这燕儿一样,无拘无束地在天地间飞翔该多好,既不用处处顾及许多的关系,也不会让宫廷的礼制将个人的情感束缚。
可她得到的也很多,丈夫的疼爱,弟弟的荣耀,子女的成长,姐妹的和善,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?
她很清楚,皇帝今日这样安排,言语之面分明是要传达一个信息,刘据作为太子已成定局。
这意味着刘据将获得一个独立的环境,获得了尊位,却多了一些桎梏,不可能再像往日那样在母亲面前撒娇了。
卫子夫想到这些,却是苦笑一声,都是环境使然啊,就连陪丈夫游湖也与社稷大计纠缠在一起。
卫子夫默默地思索间,刘彻忽然道:“朕忽然发现,近来总喜欢想起那些过去的事情。”
“是不是卫青他……”
刘彻摇头道:“他满身军功,作为大将军,向来稳重老成、谦恭自律,身为外戚,他能做到这个分上,已经很不容易了,哎!比起朕的舅父,卫青强多了喽。”
“陛下谬赞。”
“朕是因为立嗣油然想起了当年登基之时,太后曾对朕言说过,安天下者,窦、田、王也。
说来也是可笑,这天底下的大权,不都是在朕手里吗?为什么还要受制于人?
你看舅父他喜欢拈花惹草,与窦婴争宠于朝,却不料到他会与朕离心离德,竟然在淮南王面前诅咒朕无后。”
此吐船行到湖心岛附近的荷花旁,转了一个弯,正朝拱桥下驶去。
转脸看了看身边的卫子夫,刘彻见她听得很专注,于是不无伤感地继续说道:“你知道么,若不是淮南案发,朕还一直蒙在鼓里。”
卫子夫是何等聪明的女人,她的能力不过是在弟弟的显赫下,有些暗淡罢下。
她立刻意会到皇上在这个时候,专门提起那些人与淮南一案的纠葛,绝不仅仅是发对往事的感慨。
这一番往事追忆,仿佛一通惊鼓,让她对自己眼下的处境有了更明晰的自醒。
向刘彻身边靠了靠,那脸上的柔美都化为了一种理智:“陛下一番话,让臣妾惊鼓明心,警钟盈耳。
是啊,臣妾也以为,朝中诸事,外戚当率先垂范,他们只有建功立业,尽忠竭命之责,而绝无恃权弄威之由!”
刘彻抚了抚她的脸颊,宠爱道:“子夫能这样想,朕甚欣慰矣。”
“百越之地数战,陛下对卫青赏赐甚重,漠南一役,陛下又对他赏赐甚重,甚至是恩及幼子。
臣妾闻之,甚感不安,诚恐他们不能一日三省,而惑于功勋,贪于利场,臣妾也曾多次传卫青进宫,严加训示,要他严于自律,绝不可恃权弄威,横行朝野。”
世人只知英雄的荣耀,却不知道他们的背后,有多少人的引导、帮助。
卫子夫的这一席话,再结合她平日里的所作所为,刘彻觉得,她当得上盛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