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若是帝后关系冷淡,可看皇上此刻的样子……
莫非……娘娘伤的更重?但看戏珠、明珠的反应又不像,若是娘娘受伤,她们两人不会对皇上一副愧疚难当的样子。
可若是皇上真做了这样的牺牲,又是什么让戏珠和明珠从没有认为过娘娘没有一点登上后位的可能。
品易把绢帕浸入水中,顺着水中的涟漪默默的看了看已闭目养神的皇上一眼,又静静的忙碌。
赞清为皇上处理好伤口,心中亦是忐忑不安,想想皇后娘娘进宫那日皇上冒雨一直站在千微宫外,等的就是他那句去‘清心殿看看吧’,不过不是看大皇子而是看皇后娘娘。
赞清急忙客气的接过戏珠手里的冰袋,小心的贴在皇上额头上,不忘看眼在不远处擦地的品易,目光复杂难辨,却又忍不住开始梳理自己哪里开罪过皇后娘娘。
最终,无望的叹口气,品路的事,就是他不认也逃不了干系,不禁细细的从下面的人中筛选堪匹凤梧宫的自己人……
早更声响起。
端木徳淑习惯性的睁开眼。
宗之毅已戴好冠帽遮盖住了额头上的伤,里衣已经换过,膝盖上的伤完全掩饰在内,提前喝了一碗莲子羹,也小睡了一下,醒来后又让下面人在脸上涂抹了一点裸色胭脂,看起来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。
“又吵醒你了。”
端木徳淑笑笑,淑雅端方,她不是会容忍自己赖床,错过服侍他早起的人,见他已梳洗一半,不禁心里对自己有些不满,顺势起床。
赞清挨娘娘最近,急忙为娘娘穿鞋。
明珠瞥了他一眼,就没有再上前。
端木徳淑接过宫女手里的动作为他系上腰带,声音轻柔贤惠:“今天也早朝吗?”
宗之毅看着她,神情放松:“不用,就是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,约见了几位大臣。”
“那还这么急起来,也不说多休息一会。”
“习惯了,反正也睡不着,就起来了。”
端木徳淑从托盘中选了一块玉佩,帮他系上:“平日注意些身体,太医配的汤药也要适当的喝一些,别总是怕麻烦,赞清也别什么事都依着皇上,看你今天脸色差的,胭脂都盖不住你的倦色。”
赞清赶紧应道:“娘娘,奴才一定谨记,就是最近皇上有些惦记封后大典的事操劳了一些罢了,过两天就好了。”
端木徳淑撇宗之毅一眼:就你的人会说话。
宗之毅被瞥的心神荡漾,瞬间有些不想走一起吃早饭的意动,他还没有上前一步突然觉得眼前一黑,立即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念头,不禁嘲弄自己养尊处优了一段时日,这点伤都不习惯了:因为是真的操心。
……
宗之毅是真的有事,恩科在即,江南、海西降雨频繁,他们都不是科班做上来的人,自然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,虽然河道已经在加紧整修但总要有个过程。
救灾物资从国库是清不出来的,宗之毅决定动他一路抢掠的私库,但怎么动,动多少,由谁执行都要有一系列的章程。
徐子智很快发现宗之毅不对劲,或者说从一进尚书房便有股淡淡的血腥气,宗之毅说起笔试加开两场也没有昨天那样坚持,好像开不开都无所谓的样子,下面的人看到契机又开始争取殿试的庄重性,只开一场。
宗之毅也没有说话,靠在座椅上,连看一眼下面人的耐心都没有,整个人感觉都不对,好像无精打采的?
徐子智思维散开了一瞬又很快凝聚,因为不可能是某些方面不节制的原因,更像是受伤后体质方面不容精神支撑的下降。
徐子智拧眉,扫向皇上身旁的赞清。
赞清面上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,身姿笔直。
徐子智微不可查的扫向雷冥九,怎么回事?宗之毅昨天绝不可能在乾心殿胡来,他定是去了端木徳淑那里,可为什么看起来这样疲惫,血腥味怎么回事?他不喜欢事情不在预料之中的感觉。
雷冥九自然有感觉,尤其对血腥味敏感,但赞清一开始的站姿不对,明显是用过杖行,他觉得是他。
可徐子智刚才的一眼,让他立即打起精神私下观望,有时候他的确不细心,也因为如此,从来不忽略徐子智的细节。
雷冥九立即惊觉的开始寻找周围的异样,可不是他不敏锐,他觉得周围很正常,但肯定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?
宗之毅抬手揉揉头,玄色的冠帽上晕开一点深色。
只有一点,但徐子智和雷冥九很快就注意到了。
两人不禁皱眉,皇上受伤了?同一时间冒出一个词:刺客?!
但又很快否认,宫里如果真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没有收到一点消息。
可,为什么?
不是雷冥九吹,以小仙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折腾,就是皇上想折腾也不行,莫非他在凤梧殿乱来,想想在小仙眼皮子低下,小仙就算送了女人,也不准许他如此不知分寸。
如果都不是?还剩什么,总不能是皇上自己磕的吧?
徐子智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,但赞清的反应又让他不自信自己的揣测,毕竟赞清服侍不周挨了板子也是说的过去的。
可摔了一下,能精神不济?
雷冥九觉得宗之毅这点也太背了,竟然自己摔了,莫非徐老贼担心他昨晚忘乎所以,所以做了手脚,那恐怕要死几个打扫太监了,就为了这么一天,也能狠下心死几个钉子,徐子智下手越来越急切了,要知道现在宫中规矩越来越完善,再想塞人钻空子难上加难,死一个自己人可就是死了一双眼睛。
徐子智还真是舍得,这一摔,从上往下,少说死十几名侍从,反正只要是人为,再不可能是别人做的。
徐子智没有任何往端木徳淑身上想的意思,因为不可能所以不用想。就算宗之毅床品不佳,端木徳淑名门出身也不会作践了自己。所以,只能是宗之毅特别倒霉,碰的伤口过重,失血有点过多。
徐子智分析完,继续垂下头聆听众人分析利弊的理由。
宗之毅并不在乎他们为殿试争论出什么结果,主要还是想知道他拨动多少私库,若是平常他自己算算,给个数,下面的事自然有人安排,也不有花这闲功夫听这些人打嘴仗。
但现在脑子不时一绷一绷的疼,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。
端木瑞身为当朝户部尚书,虽然因为女婿叛变,下来了几年,但是现今已官复原职,有身兼国丈身份,因为女儿登位,端木家的公爵之位指日可待,皇上且没有第一时间赐个承恩公应付了事,就意味着皇上十分看重他这位国丈,绝对不会沿袭历制肯定会给个实爵,可以说是目前京中最风光无量的人。
虽然解除了心头大患——庶女与嫡姐相争之事,但他并没有因此松口气,尤其看着皇上此刻的状态更是没了想飘的意思。
他女儿的问题他多少知道一些,所以夫人严谨她碰酒,她平时也算听话,可昨天小仙想必心情不错浅酌了两杯。
所以端木瑞被同僚各种暗示都没有抢功接下这个好差事的意思,他现在只祈祷皇上别因为看到他迁怒到女儿就好。
众人不禁感叹国丈老人家的好气量,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,也不为大儿子回京争取一二,怪不得能教养出一国之母,还能培养出一位得宠的庶女。
宗之毅听着头大,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,头疼的嗡嗡作响,丝毫不想再费神一下:“好了!都散了!”
“皇上……”
“朕说都散了!”头又绷了!宗之毅目光顿时锐利起来,大有谁再腻歪一句废话就把谁废了的意思。
徐子智率先带头:“微臣告退。”
众臣见状,心里纵然有一座山要说,但也没人跟自己的职业生涯过不去,立即跟上:“微臣告退。”
……
走出皇城门外,端木瑞看眼一直走在身侧的徐相叹口气,多优秀的孩子,年纪轻轻就有如今的成就,这雁京城内也是头一份了,他家那两个孩子是拍马也赶不上了。
徐子智矜持如初,掩盖在袖笼中的手不管握着什么也不卑不亢,面对端木瑞也没有失了自己的气度,更不曾心里有鬼而紧张半分:“国丈叹什么气?可是担心皇上的身体?”
端木瑞惊了一下,震惊徐相的敏锐,但很快恢复如初: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徐子智声音不急不慢,仿佛并没有一丝探听的意思,只是就是论事,但端木瑞刚才一闪而逝的神情让他瞬间推翻了在上书房所有的推测,端木瑞一定知道或者怀疑皇上的伤的来处,能让端木瑞知道的,肯定和端木徳淑有关!
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?!徐子智全幅心神瞬间都放在端木瑞身上,面上更加的波澜不惊:“我后来进去问了皇上点事,皇上行动似乎不便,脸色也更白了几分,所以我以为端木大人也担心皇上的身体,皇上最近忙于操持国务也是辛苦。”
端木瑞眉头微皱,这个死丫头都做了什么,也亏得皇上愿意帮她瞒着一二:“是啊,百废待兴,皇上当真辛苦,你我臣子,也只是为皇上分忧而已,皇上且要注意身体啊。”
徐子智如常的收回放在端木瑞身上的目光,没有一丝窥探的停滞:“端木大人说的对,你我也只能尽力为皇上分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