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次出战,魏王豹亲征,郦商居然只是四处巡逻,被魏王豹吩咐,做些刺探敌情,抓捕细作之事。
“故弄玄虚!”王襄怒道,“韩信若有破城计策,全部告知王上便好,还要弄得如此地步?!”
“韩信说,若是打开怕王上有备而轻敌,抑或有所变动,锦囊便无用了。”郦商不屑一笑,“韩信只不过是想让王上知晓,他虽未至秦地,便知秦地战事,以图日后有更大的封赏罢了。”
王襄也察觉到郦商的恨意,但只被派来巡视,郦商的境地未必比他好过。
思虑半晌,王襄鼓足勇气开口,“唉,在下当着郦统领的话便直言了。在下心中可是盼着王上无法攻城,甚至被秦军打的大败而归!”
郦商一愣,转而会心一笑。
魏王豹若输了,才能锉锉韩信的锐气。加上韩信鼓弄玄虚,王襄还可将过失推到韩信头上。
“可此事乃是伤敌一千,自损八百。”郦商提醒道,“王统领随军出征,免不了沾惹上无力辅君的罪责。”
“哈哈...”王襄释然一笑,“早在赶来的路上,在下便已想好了,宁可同归于尽,在下也不会让韩信好过!同样跌倒,站在更高处的人跌的才更疼!”
郦商能理解王襄的想法,暗暗点头。何况郦商此战未被重用,魏王豹怪责也轮不到他。
王襄起身上前,直视郦商双眼,“还望郦统领告知在下,王上此战是如何失利的,在下也好略微帮助一下秦人。”
“咳咳...”郦商被惊的不轻,没想到王襄会通敌。
“除了此计,在下别无他法!”王襄急道,“郦统领只管放心,守口为在下保密,日后征战,在下定会死战为王上效力。此外在朝中,在下还会以陈留郦氏为尊,甘愿当郦统领的下属!”
郦商踌躇片刻点头,却瞥向一旁的传令兵。
“此事,当知晓之人越少越好!”郦商伸手摸向腰间长剑。
年纪不过二十的传令兵丝毫未慌,竟生出一抹笑意,“郦统领若不杀在下,此秘密天下无人可知。但...在下若死了,此秘密不日将天下人皆知。”
“哼!这种谎话,你不会认为我等会相信吧?”
郦商拔剑冷笑,王襄悄悄绕到一旁,等待将传令兵一剑毙命。
“二位统领可以不相信在下的话,但不知家师之名能不能让二位统领改变主意。”传令兵笑道。
“你的师父是谁?”郦商冷言道。
“家师名讳,在下无法直言。二位统领只需知道,是家师提醒的王上,挑明子婴拿张耳去向诓骗王上一事便可。”传令兵淡淡道。
“是...那位先生?!”王襄一惊,看着郦商征求意见。
“说的倒是轻松,你又以何来证明?!”郦商不屑道。
传令兵轻抬脸颊,“在下身为无功之兵,却能知晓此等大事便能证明!二位统领如真想见家师,此战之后,在下可带二位面见家师。不过...那时家师会如何,在下便无法为二位保证了。”
王襄完全信服此言,郦商虽仍有疑虑,亦是略信几分,不敢轻易杀死此人。
“那位先生威名远扬,本统领相信他的弟子不会是言而无信之人。”郦商缓缓放下长剑。
“二位统领放心,在下不会给家师徒增污名。”传令兵笑道。
“哈哈哈...郦统领多心了,这位将士来的路上还为在下谋划如何与韩信争名,无需担心。”王襄笑道,“时日仓促,郦统领还是告知在下,秦兵是如何抵住大魏大军吧,在下亦可以此行动。”
郦商点头,目视南方,“此战失利,一是因栎阳原本为秦都,城防坚固。其二陈平早有防备。不下两万秦军驻守,又派傅宽东西扰阵。王上带着疲军攻打,定是久攻不下。”
“早有防备?”王襄不解,“倘若真是如此,陈平何必在秦翟边境拦住未军?亦或驻守北方重地?最起码不能让我军攻过频阳才对?”
传令兵跟着思虑,也觉得此事蹊跷。
若能防住魏兵,在栎阳驻守乃是下策,杀到家门口才反抗,不像有防备的样子。
“王上亦是如此疑虑的,便猜测是子婴本来便在栎阳留下重兵。”郦商说道,“王上本想绕路其他重地一一试攻,打开韩信的锦囊便下令安营扎寨,明日再攻栎阳。”
“再攻?!”王襄捋了捋凌乱的头发,仍是想不通关窍。
传令兵却心领神会,轻轻一笑,“下旁城攻主城乃是一贯之计,如此反常,便是在告知王上,子婴大半的兵马都在栎阳了。打下栎阳便可一举灭掉秦国的战力。此事总是要做的,倒不过最先为之,他日至咸阳之路亦会平坦些。”
“原来如此!不愧是那位先生的弟子!”王襄被点透,赞叹着传令兵的机智。
郦商也觉得只有这种解释最为合理。
“若此猜测属实,王统领打算如何帮助秦军?”郦商问道,“召集别处秦军,如此法干扰魏军?今日失利乃是魏军劳顿,即便秦军听从王统领之言,十万大军亦非是可被轻易扰乱的。”
“这...”
王襄没了主意,绝对的实力面前,任何计谋皆是徒劳。
此刻若想魏军失败,与让王襄攻破咸阳城的难度也没什么区别。
喧闹的三人顿时沉默,传令兵自以为比二人聪明,想破脑袋也认定秦国必输无疑。
“唉,恐怕是要让韩信奸计得逞了。”郦商叹道。
“韩信?奸计?”郦商心中渐渐生疑,“韩信可是给了王上三个锦囊,若此刻王上打开其一,便说明魏军仍会遇另外两个难处。又是何事呢?”
“莫非是...?!”
栎阳城头之上。
陈平捋着胡须,抚摸着未见过的大炮。
“在下曾对王上说过,此物最好莫要对天下一展其威力。事到如今,在下反倒趁王上不在,要拿它见人喽~”陈平苦笑道。
“魏王豹加上十万大军,非有奇物不能敌之,陈大夫只是用变计罢了。”恭立一旁的傅宽开解道。
傅宽身为巴蜀叛臣,又遇旧旧主,已无退路。尽心为秦国谋划着,本想一鸣惊人,得到子婴的重用,事到临头却也毫无办法。
“但愿此物有用吧。”傅宽望着大炮暗叹。
陈平瞥着傅宽的脸色,忧虑之余暗暗苦笑此物过去的确欺瞒了天下。
“此物虽好,却也只能敌过一时,王上若不及时带兵归来,秦地必失。”陈平说道。
“在下劝陈大夫莫要动此念头。栈道难行,十日能归秦地已算得上快的了。”傅宽提醒道,“此战还要看陈大夫之妙计。”
陈平无奈摇头,谋划人心是他擅长的,偏偏遇到了短处。
“本大夫曾听说傅统领跟随刘邦之时只是普通将领,其后竟被封为‘共德君’,想必身有大才,此事便交于傅统领了。”陈平说道。
“在下...无法。”
傅宽趴在城头上北望,魏军军营的火光跳动,让他极为不安。傅宽却莫名希望火光不要熄灭,火光若熄,便意味着明日...到了。
“陈大夫能及时从咸阳带兵至此,便是猜到了魏国的进犯,也定会有奇谋防之,莫要再戏弄在下了。”傅宽说道。
忧虑之余,傅宽暗暗认定陈平有法敌之。子午谷奇谋不仅是刘邦的计策,连吕泽都有几分认可。他被陈平拦截,不敢轻易小觑。
“傅统领说笑了。”陈平苦笑道,“能从咸阳连夜至此,还是王上提醒本大夫的。”
“子...王上?王上不是在巴蜀之地吗?陈大夫是在说笑吧?”傅宽不敢相信,“身在秦地的诸位将领皆未能发觉,此事如何传到巴蜀,再让王上转告陈大夫?”
陈平不答,从怀中掏出子婴亲笔书写的绢布递给傅宽。
傅宽只看半晌,终于认定陈平此言非假。
“竟然是真的...太可怕了...”傅宽吞咽着口水,惊叹子婴的‘天人之能’,也开始怀疑看穿子午谷之计的人真是子婴。
二人相视一笑,暗暗等待着不久之后的灾难。
即便明日能以大炮吓唬到魏王豹,后日又当如何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