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感谢大盟、小胖、l蓝黑色、nguice、噶噶噶噶9999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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卧榻上的女人,脸色依然苍白,面容依然消瘦,但双目蕴彩,直勾勾望着眼前少年,目光充满惊奇、惊喜、以及,那么一点陌生。
这是她的儿子么?比当年整整高出一大截,昔日柔美的轮廓,也变得棱角鲜明,细白的皮肤,也被淡褐光泽所取代;五官变深邃了,肩膀变宽阔了,声音变浑厚了,筋骨变壮实了……尤其那双眼睛,顾盼之际,流光泛彩,熠熠生辉,让人不忍移目却又不敢多看。
变化太大了。若非眉眼一如当年,她几乎认不出这是她的儿子——准确的说,这与她两年来脑补出的儿子的形象完全不同。
不光是外形,气质更是天差地别。她怎都无法将眼前这个器宇轩昂、气定神闲的少年郎,与当年那个动辄撒气、遇事无措,最后更是因惹出祸事被迫出走的无知稚子联系起来。
屈指算来,已经差不多两年了,两年,会将一个人改变到如此程度么?他在凶险莫测、猛兽盗匪出没的塞外,究竟遭遇到了什么?这两年,他又是怎么过来的?如果不是正值丧礼,敬武公主非得让儿子将两年来的经历,巨细无遗,一古脑倒出不可。
而在张放眼里,这个他要称之为“母亲”的女人,也与脑海里的形象大相径庭。其实如果他提前两个月回来,脑海里的形象还能重合对应得上,如今却只能看到一个形削骨立的重病女人。
如果说张放一见“母亲”,怜悯而感动,顿生孺慕之情,那未免也太扯了。从心理年龄而言,他比眼前的女人还大,进门恭敬叩首,已经是他代替身体原主人尽了心意。
他只有一个生母,已经消失于另一个世界,眼前的女人,并不能令他生出多少心理波动。他的目光更多透出一种垂怜——医者对病患的怜悯。
“阿母只是郁结于心,又受强刺激,情志受损。只要安心休养,不萦怀外物,必可渐次而愈。”
敬武公主显然被儿子的关怀所感动,伸出苍白瘦削的手:“我儿,来,让我摸摸……”
张放也伸出手,但伸至半途时突然五指飞动,凭空打绳结,手指之快速,幻出根根虚影。
敬武公主的眼神一下被吸引住,然后,莫名陷了进去,眼神迷蒙。这时耳边传来一个柔和恬静得令人想合眼的声音:“睡吧,你太疲劳了……枕头很舒服、被子很暖和、身体很舒适,你浮在厚厚的云端……”
催眠一个精神极度疲劳,意志格外软弱的病人,对张放而言,不过举手之劳。他不想与这个女人呆得太久,因为对“张放”的了解,没人比得上她,加上女人可怕的直觉……在眼下这关键时刻,他不希望节外生枝。而且,催眠对她受创的精神也有好处。
轻轻将厚被拉高,掖好被角,张放直起身,走出阁楼,对侍婢道:“主母已入睡,三个时辰内,不要打扰。”
侍婢小心应是。
张放侧首对随身小厮道:“唤邓护卫前来。”
随身小厮是张敬臣为他安排的,张放无可无不可,他现在是“初来乍到”,一切都在观察——他在观察别人,别人也在观察他。
邓展匆忙赶来时,正看到少主匆匆朝灵堂走去,邓展快步上前深深一鞠。
张放向后摆摆手,随身几个仆人立即止步,直到少主走出十几步后,才小心跟上,始终保持一段距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