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这样一刻,青年甚至在怀疑,他眼前的人究竟是谁,他的手握着的人又是谁?
因为这个女人,这个比任何人都要无情冷酷的女人,是不会拥有这样真实的温柔与
——爱意的。
「我不是神鬼,我也是一个人。」
「我会感动,也会动心。」
想起她说的话,诡谲如夜的眼底波澜渐起,沉静的心也随之生出无穷涟漪,层层叠叠,每一下,都让他的心魂为止沉沦。
连清会骗人,能骗人。
但黄药师的眼睛、他的感觉是无法被欺骗的。
经过漫长的痛苦淬炼之后,他是不会再也不会被虚假的情感所蒙蔽的。
所以,她并没有在骗他。
这个结论或许下得太快,却绝对真实。
这段感情已然纠缠了九年,而来自于她的心意,迟到了八年。
一个的人生又有多少个八年?
很迟吗?
迟,毕竟跨越了八年的时光。
不迟,因为它始终来临了,在他们年岁依不老的此刻。
他倏然侧身,松开了握住她的手,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中。
对女人有任何期望和幻想,青年曾经以为自己做到了。然而,此时看来,那仅仅是他以为,其实,他从不曾做到。黄药师不得不承认,在被时间狠狠碾磨着神经的每一个日子每一寸光阴,他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,等待有一天,她能够回头,而不是决然离开。
就像是被困在地狱千万年,经受着重重折磨的魂魄,终于得到了释放的解脱。这世上,没有任何一个词汇,能够精确又充分地表达出黄药师心中的复杂情绪。而这些千丝万缕,最终化为了一句话——
“师傅,嫁给我,可好?”
心脏「砰然」跃动,激动地令人难以自抑。
世人可知,他们眼中离经叛道,狂傲不羁的黄药师是已怎样珍重的心意去对待一场姻缘?之前,他不提婚嫁之事,不是因为他做不到,既然人都落到了他的手上,拜堂成亲之事何以不能逼迫?
只因为她不配,所以他不愿不想。
——对自己没有爱意的女人,是不配成为他的妻子的。
黄药师的想法其实很简单。
「妻子」两个字于他,远远不是得到了身体就足够的。
黄药师可以逼迫连清成为他的「女人」,却不能逼迫她成为他的「妻子」,这是他骄傲被一次又一次践踏之后仅剩的尊严。
连清闭上眼,伸长手臂,环在黄药师劲瘦的腰间,轻声应着。
“好。”
不知从何时起,她已经不需要再伪装,一切的行为与话语都能够自然而然地做出、说出。只是令人感到嘲讽的是,初步回拢的内力随着真实与被刨开的爱意,以更快的速度源源不断地涌进了丹田之中,紧接着便在经脉之中流转了起来,开始运行大、小周天,逐渐修复着受损阻塞的经脉。
黄药师愉悦地勾起嘴角,阗黑的眼眸浸染着和煦的暖意。他放开了环着连清的手,转而捧起她的面颊,俯身亲吻她的嘴唇。
一个不含任何情谷欠色彩的轻吻,虔诚的像是面对着世上最值得珍惜的宝物。
在他看来,他确实也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。
“一个月后,我们就成亲。”
一个月后,他要让她风风光光地成为他的妻子,他要给她一场繁华盛宴。
一个月吗?
女人宁静柔和的目光注视青年的同时,在心里重复着。
足够了。
只是不知道一个月后,这桃花岛要举办的喜事还是丧事。
她是不会为自己留下退路的人,既然已经做了,就必须切断一切不该发现的可能。
演戏的人,要是有一天,入了戏,出不来,该怎么办?
很简单,只要这部戏的主角死去,戏自然就会停下,而入戏的人,也必然会醒过来。
曲素光的事,让她体会到了何为「情不自禁」。
这个世上,不应该存在与能让她「情不自禁」的人。
人一旦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,便会有无尽的负面感情会存在。
曲素光令她情不自禁,所以,她会因为听见他的死而感到悲伤,黄药师令她情不自禁,所以,她会因为不忍心伤害他而为难,更会因为梅超风而感到嫉妒······
更加矛盾的是,她一方面厌恶这种「情不自禁」,一方面,又深深地享受这种「情不自禁」,左右摇摆的心境实则将她自己放在了一个相当危险的位置。
不能再这样下去了——
她有一种预感,她对黄药师「情不自禁」,稍有不慎,就可能化为一场灭顶之灾。
这是一个看似没有破绽的计谋,然而,也只是看似而已。
这时的她不会想到,人只要有了第一次的不忍心,那么,第二次、第三次·····乃至于后来的无数次,都将可能发生。
就如她自己所言,她是人非鬼神。
这世上的一切也许都能够掌控,唯独人心感情是没有办法掌控的,哪怕是她自己。
以为有了足够心理准备就可以做到?
冥冥之中,命运之神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。
作者有话要说:我有罪,罪不可赎,望天= =